第四百七十六章 比鬼都厉害(二合一) (第1/2页)
小二正盘着算珠,摸索掌柜的手法,学着记账呢,转头就见那外乡客凑了过来,劈头盖脸问了一句,
“小二,这城有没有鬼?”
这话说得,小二浑身打了个机灵,若不是来者是客,他就反过来开嗓骂人了。
陈易见他打个哆嗦,便明这小邰阳县里,大半是个闹鬼的地。
小二打起个勉强笑脸,道:“客官你这玩笑开得,大年初一,也不讨吉利。”
“我本来就很吉利。”说罢,陈易也不啰嗦,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箓,又晃了晃背上剑鞘,“道士。”
小二狐疑地看了一回,接着问:“敢问有无度牒?”
陈易稍微一停,一直以来斩妖除魔,不过随手为之,而修习道法,更是周依棠私下传授,并未真正拜入山门,身上根本就没有度牒。
大虞依宋时旧制,无论佛道,抑或是别教,都得有度牒才能出家,除了因宗教之事多有神奇古怪,更因出家人能够免收人头税,寺庙道观更有大量田产庙产,天下出家人一多,国库就艰难,而且多有亡命之徒伪装成佛僧道士,所以若无度牒就出家,一般称之为逃户。
瞧见小二的怀疑,陈易琢磨了一会,出声道:“稍等,我去取来。”
说罢,他便匆匆上楼,不一会下楼时,手里便多了一张薄纱似的物价,上面纂写着连串文字,角落还有官印。
官印是真的官印,小二认了出来。
“殷听雪…是这个?”
小二捻着看了会,勉强辨认出上面的字,
“瞧着像个女名……”
“我为人比较风骚。”
说着,陈易随意赋诗,
“秋深旧雨后,听雪入楼台。”这诗当然是由小狐狸作的,她闲来就作着玩,陈易无意间看过便记下了。
“哎哟,道长文雅啊!”
有度牒,能谈诗论经,小二这回总算信了,态度也大不如一。
“那便说说,这县里是个什么事?”
“咱这县里…”
小二朝客栈内外张望了下,堂内坐着三三两两食客,门外街巷也没什么人,楼上踏踏咚咚,时不时有老板娘卸取腊肉的声音。
他凑近了些,压低着嗓音道:“实不相瞒,咱们县里确实闹鬼,闹得还凶,哪里不闹鬼啊,现在城里家家都闹鬼!”
陈易知道这里面有夸大之语,便直入正题道:“哪家最闹鬼?”
“若说哪家最闹鬼……”小二停顿片刻,便道:“就只能数城西的严家。”
“严家?”
“可不是嘛,”小二的语气沉了一个台阶,“那严家里…本来有四个孩子,三个男娃一个女娃,两口子拉扯四个孩子,姓严的做泥瓦匠,严娘子就做点织工补贴家用,日子不说富贵,但一年到头也能每个孩子添件新衣裳。但不巧,姓严的有回给县衙修屋,踩空梯子摔到脖子,死了!”
说罢,小二拍个下手,叹道:“这叫人家孤儿寡母怎么过活?”
家里死了顶梁柱,只剩一个女人拉扯四个孩子,其难度可想而知,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,陈易催促道:“说下去。”
“这姓严的死了就罢了,死前还对着房梁嚎了几十天,请了郎中,服了药,还是死了,严家就留了一屁股债,欠郎中的钱也就罢了,大家街坊邻居都认识,顶多碎几句嘴,关键是欠了官府的钱!”小二顿了顿,继续道:“姓严的屋没修好,但为了治他,跟官府要了工款钱,严娘子还跪在门前又借了一笔,姓严的死后,严娘子家里锅都揭不开,更别提还钱,官府见她一个弱女子,就派人去收屋逼债。
咱们这穷苦人家,走到这一步,要么就借根绳吊了,人死债消,可家里四个孩子,难不成都吊了?既然不成,就只剩下卖儿鬻女一路可走了。”
陈易眼眸微敛,不知所言,只心底轻叹。
跟殷听雪待久了,他也多了几分悲悯。
麻绳专挑细处断,偏偏是这户人家最闹鬼。
“这屋漏偏逢连夜雨,想卖儿鬻女,也没卖掉,跑了两三个县城,根本没富户出钱,要么嫌孩子大了,要么就想白养一个……”
这时,楼梯里响起咚咚踏踏的脚步声,只见是老板娘理好腊肉,下了楼梯。
“你这小崽子不办事,跟人说些什么呢?”老板娘见小二聊得酣,下意识出声道。
“老板娘,这位道爷打听严家的事。”
“人严家也请不起人驱鬼,别提那女人丢了孩子以后都疯了。”
陈易捕捉到什么,道:“丢了孩子后疯了?”
小二回过头道:“正要说到这,严娘子卖不掉孩子,回了家以后,某一天,屋外多了挂起的衣服染了点血迹,她本来没在意,但第二天,跑出去玩的大儿迟迟都没回来,她叫人去寻,却只见一件挂树上的血衣,那时起她的精神就不正常了,之后接连那一带几户人家里,都有孩子不见踪影……”
老板娘听着就发毛,连声道:“快别说那女人了。”
“不,我这得给道爷说完,话说有个新来的捕快不信邪……”
………
殷听雪瞧见个女人拢着衣服拐过街角,上面还沾了点血迹。
她心底一惊。
传说中,姑获鸟夜中出去寻觅孩子时,都会往孩子的衣服身上事先沾血,像是做个标记,随后任凭那户人日防夜防,也一样能将孩子盗走。
眼前这点血迹,似是而非,但殷听雪心静不下来,她攥了攥拳头,生怕错过了线索。
这女人要去哪?是把血衣丢去,还是嫁祸到别人处?
愈是想,殷听雪便止不住心痒,她回过头看了看陈易,只见他正跟小二说话,并未看向这边,兀自琢磨片刻后,便小心翼翼起身。
就去看看吧。
不然那女人要走丢了。
殷听雪独身一人,走入暮色昏沉的街道上。
女人离得很远,不曾回头望,抱着衣服一副行色匆匆模样,不知要去哪。
殷听雪远远跟着,大年初一本是喜庆时候,更无宵禁,路边已几无行人,巷风嗖嗖刮过,夹杂着阴凉。
走过百来步,街巷由宽敞变作狭窄,女人转过拐角,殷听雪也跟入其中,两侧墙面冰冷,跟脚处荒草丛生,隐约间有野鼠窜过磨牙的声音。
街巷墙面不算高,却生满青苔,像是久久无人踏足,看着阴森森。
女人的步子越走越急,越来越快。
她手上的血衣攥得仍然紧紧。
殷听雪远远见她又转一个拐角。
暮色沉得似夜,天穹已晦明不清,不知是不是错觉,巷口的风更大了,吹得人脖颈发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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