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九百九十四章 苍龙七宿(三十五) (第2/2页)
韩非颇为感慨的说着话。
陈平坐在下首,眼神中带着些许迷茫。
这是……突然忆上心头,伤春悲秋起来了?
韩非没有理会他的眼神,自顾自继续说道,“当然,后来也有不少人念叨‘韩国’这个已经不存在的称呼。”
“不过也都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……或者说利益。”
“当年逃亡隐遁的贵族希望借着韩国的名头,在帝国衰落后东山再起。”
“已经成为帝国子民的韩国百姓,希望能回到曾经韩国朝廷的统治之下,因为帝国的压迫让他们越发喘不过气。”
“他们都不在乎韩国,只是需要这么一个……‘由头’罢了。”
“当然。”说到这里,韩非笑了笑,“我不是在谴责他们,韩国也确实不值得旁人真的去惦念它。”
“我想说的是,百姓也好,官僚贵族也好,他们都不会怀念,更不会忠于一个被他们深恶痛绝的政权。”
“昔年的韩国就是这样一个政权,如今的帝国……有过之而无不及。”
“这批新上任的官员对帝国的态度,注定会和昔日韩国的臣民别无二致。”
“在出事以前,他们或许会稍微拖慢我们的步伐,但等到合适的时机,这些阻力会瞬间消失。”
韩非所谓的出事,其实就是帝国彻底乱起来。
换言之,也就是帝国开始遍地反贼的时候。
而他这句话,或者说这一长串话,都是在委婉的表达一件事——一旦帝国的统治行将崩溃,这批新官员会和老官员一样,瞬间倒向流沙。
立国十年的帝国,从未树立起足够稳定可靠的国族认同。
这导致帝国的臣民根本不存在忠诚一说。
他们不在乎帝国灭亡,甚至乐见其成……当然,如果新的政权比帝国还不如,他们也会像韩国臣民怀念韩国一样怀念帝国,但那本质上不是对帝国的怀念,而是对现行政权的不满。
而这种不满,一般不会早早的就冒头。
帝国的统治一旦走向崩溃,北地的官员第一时间绝不会考虑如何维护帝国的统治,而是考虑自身的利益。
如果帝国有重新掌控局面的能力,他们会维持自己的‘忠诚’,反之,则倒向新的‘掌权者’。
简而言之就是谁赢他们帮谁,胜负分晓之前他们按兵不动,谁也不帮。
不过他们也不会一直观望——不是不想,而是不能。
一直骑墙,很可能会被人收拾掉。
在北地,只要流沙接住了帝国的第一轮,也是力度最大的一轮攻势,本地的官员自然就会倒向流沙,放弃帝国——敢不放弃,就等着流沙收拾他吧。
所以韩非说他们构不成威胁。
这批官员最核心的威胁就在于有可能在关键时刻打乱流沙的布局,而一旦最重要的时机因他们的干预而被错过,就再无法弥补。
但他们只会在不重要的时候——也就是前期准备时间——稍微拖延流沙的行动,等到了真正重要的时候,他们就要开始考虑站队的问题从而不敢再做任何事。
这不是说前期准备不重要,只不过流沙已经准备的很完善了,剩下的只是修修补补,填充细节。
有最好,被耽误了也不打紧。
当然,不排除有完全死忠于皇帝或帝国的‘保皇派’,不过占比可能连百分之十都难有。
以北地官员的数量推算一下,也就是连十个人都难凑出来,根本不值得在意。
陈平听懂了韩非的意思,点了点头,“我明白了……那接下来?”
“按部就班的来,稍微调整一下计划就好。”韩非淡淡的回了一句,接着补充道,“不过有件事要特别交代陈平兄费心。”
“请讲。”
“接下来,盯死罗网,我要确保随时随地都能知道赵高的动向和下落!”
最后一句话,韩非语气里已满是森然的杀意。
陈平心知肚明,没有一句废话,点头应下,“放心,保证不会让他逃脱片刻。”
赵高固然是个难缠的对手,但流沙如果不计代价盯死一个人,他就绝对跑不了。
再不济,还可以调黑麒麟来。
黑麒麟,流沙组织内除古寻这个首领外最离谱的人,离谱之处就在于它的幻形之术。
尽管江湖上对它的传说已经足够离奇,甚至称得上足够恐怖,但实际上流沙对黑麒麟一直是遮遮掩掩的,真正对它有清晰认知的只有流沙内部的少数人。
真要让外界明白黑麒麟的离谱程度了,只怕嬴政晚上都不敢睡觉了——分分钟黑麒麟就能取而代之。
这会儿黑麒麟被古寻叫去给自己大闺女当替身了,不过随时能调回来——理论上,流沙内部话语权最高的是古寻,唯有一处例外,就是黑麒麟的调动权限,韩非是高于古寻的。
流沙内许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奇葩的情况。
………………
始皇三十六年,十月。
按照帝国历法,这就算是新的一年了。
嬴政在新年伊始,终于彻底结束了北巡之旅,返回了他忠诚的咸阳城。
不过他并未沉浸在新年的气氛中——帝国的新年本也就没什么气氛,和平常没什么区别——一回来就开始了无休止的工作。
冬日前夕,几乎是朝廷一年中最忙的时段之一,有一大堆的事需要处理。
比如北疆的边防安排,比如各项工程的工作量调整,又比如帝国过去一年的政事统计等等等等……
而在流沙的热闹还未平息之际,帝国朝廷又传出了一则重要消息——皇帝又要东巡!
经过一年的时间,因为嬴政东巡而安稳了不少的齐鲁荆楚等地又再次动荡了起来。
老百姓听了都觉得这件事很荒谬——这皇帝一天天啥事不干净出巡了呗?
他们虽然不反感嬴政的巡游,毕竟对他们危害不大。
但这荒唐的情况却让他们内心动荡难安。
这年头出门在外很艰难,在百姓看来皇帝也不例外——事实上也确实不例外。
现在皇帝都安生不了,一天天得在路上‘颠沛流离’,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,未来该何去何从啊?(本章完)